冬夜闲话

　　不同于“游春”、“消夏”、“悲秋”，冬没有一个特定的字眼可以足够去形容。冬有雪，有寒梅，有铮铮的脚印，银蛇蜡象炊烟袅袅，情者义者抱定坚守，这都给诗人们添了许多诗料。我不是诗人，不过分多愁善感，对四季没有明显的爱憎，喜悲全靠一瞬心境使然。可冬于我而言，确实更为耐人咀嚼。

　　数日前，我乘列车返场工作。闲时将手抚在车窗上，入手是一阵清凛的寒意，看吐出的浊气飘散成有质感的白雾。窗外的家乡视所能及之处分明还充斥着刺眼的阳光、斑斓的青黄，与深秋时相差无几。可心中明了，列车铿锵行进到那延绵的山峦之后，便是茫茫一片耀眼的白了。仅一处隔断的南北，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景，如若可以俯瞰一番，入眼的会是一种层次分明的渐变之感，似一条钢铁巨龙穿梭游弋在硕大的画盘之上，由纷乱到单一，由嘈杂到静谧。车厢内渐渐沉静开去，不知是因旅途的疲惫，抑或突发的感情，还是享受着寒风吹拂在窗上，却捍不到身体的庆幸。车厢的人们形形色色，有各自的表情和心绪，他们所奔赴的旅途的尽头，是生活的拼搏之地，还是有着心中记挂的家人。他们都是匆忙岁月的行者，或多或少，或深或浅，在这个季节做着未预知的修行，静守自己独一无二的风景。这一隅之地的种种，倒足以让我在归途中讨得清欢、归于沉静。

　　可以说在都市中生长的人们是被冬所冷落的。在充斥钢铁混凝土的空间悄然而至的冬，少了许多鲜活。待姗姗察觉之时它已老尽，仅能在一缕寒风一丝飞雪和愈发薄凉的车水马龙中苦苦嗅得。可悟的也只剩寂寥和闲愁。而这里的冬是大刀阔斧的，冬夜闲话，颇有激流勇进的果敢。我喜好在窗前目睹整个北风和霜雪的威势，当所有的喧嚣都归于平静后，去找寻一处初成、完整的雪地踽步独行。对着天地一色不知在何方的尽头，踉跄踱出杂乱的脚印。那山那树都披了银装，有微风卷舒吹起雪花打在脸上，阳光正好，万籁俱寂，只有锵锵的踏雪之声。安静又平和，生出诗意，生出欢喜，怡然自得，透着对人生的闲情逸致。步履间静读着点滴滋味，有逝去的、拥有的，和展望的。行至力竭，转身回返，天地都骄傲见证了一场至真至上的自我交流。

　　严冬不肃杀，何以见阳春。冬既为冬，是无情冷漠，是苦苦等待，它扰了优雅破了宁静。可那寒冷愈甚，它的命运愈将告以终结，而春已然在等待叩门。待抽芽开花、春风十里，当期待与自然造化情景交融，驻足回首间，是否能觉悟到依旧风轻云淡。攫一片雪花泡茶，请细品修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