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去的布谷声

　　 布谷，布谷……这曾是我最喜欢又最讨厌的鸟叫声！

　　在我上小学时，每到麦收季来临，布谷鸟叫时，都盼望着麦子赶快熟。不只是因为想看到丰收，而是想着放麦忙假，趁机玩几天。每年都这样想，可每年也没能随心所欲的玩，又盼望着开学。

　　放假时，每科老师都要布置那烦死人的作业，特别是语文，还布置写一篇《麦收见闻》的作文，真是要人命啊！从放假时我都在想着用什么借口不写作业，应对老师的检查。每天纠结着，是一种既害怕老师检查，但又不想写的难受，假期也算是一种煎熬。

　　学校放假时，还会布置一项特别的任务。开始时，远去的布谷声，老师先讲粮食的重要，什么离开粮食会怎样，什么种粮食多辛苦，什么浪费是可耻的……接下来关键来了，老师严肃的讲：放麦忙假，每人都要去地里拾麦，开学时，每人都要带来十斤小麦，看谁交的小麦干净，看谁交的小麦多，看谁交的小麦饱……诓小孩开始了！

　　开学后，有的交几斤，有的交十几斤。每年都是从自家麦囤里搲麦，从来没有拾够十斤过。去拾麦也曾经是和伙伴们出去玩耍最好的理由。学校对交麦数量多的班级还有奖励，每人奖一块糖。可能是没怎么吃过糖，或许是同学们一起吃的奖，感觉这世界上糖是最好吃的。上小学时，从家里偷拿几粒盐，嘴里没味时，吃粒盐都是美味，一个瓜籽皮能在嘴里品半天，有两个瓜籽，一天都是幸福的。

　　这个季节，数布谷鸟醒得最早。天微明时， 它们就开始不停的布谷、布谷……大人听到布谷鸟叫要起床下地干活了，此时也是最瞌睡时。临走时会把我们喊醒，安排一些事，因此我最怕听到它叫。

　　那时候农用机械极少，收麦就靠一镰一镰地割，割麦是最累人的，腰弯得直不起来。总是割一会，直直身子，看看前边，望望后边。

　　麦割的够车了，再用架子车一点一点地拉到场里，拉麦要趁早，麦秆上带点潮气，好装车，不易翻车，不易掉麦。等到拉第二车时，就显出装麦车的技术来了，潮气散了，麦秆变光滑了，弄不好辛苦装好的一架子车麦，还没拉出地就翻了。还要顶着大太阳，忍着饥渴重新装车。常说翻一车，装三车。不是麦变多了，而是麦秆全乱了，再怎么装也装不多了。还要遭到旁人的耻笑，翻车是最恼人的。

　　麦拉到场里先垛成大麦垛，然后根据天气好坏，在一点一点的摊开翻晒。套上牛，挂上石磙、磱石碾麦，起场，扬场等一道道工序。

　　碾场总能听到骂牛的声音，它妈那#！老牛上套，不是屙，就是尿！人们总是准备个盆，看到牛翘尾巴，赶紧拿盆去接。等到它屙尿到麦上，就麻烦了。

　　扬场是真正的技术活，要懂得如何趁风，用木锨姿势要正确。否则，要么会把麦子撒到麦糠里，要么撒的到处都是，不成形。

　　等到扬完场，场扫干净后，大人们坐在场边休息时，这时场就是孩子们一起玩耍、打闹最佳场地。

　　麦碾完二遍后，麦秸也被碾压得柔软了。每家都会在场边垛个麦秸垛，还在麦秸垛顶上蒙上塑料布，再用碎麦秸和泥，打在顶上，防止雨水沤烂麦秸。暗中还比谁家的麦秸垛垛得有形、漂亮。那时麦秸也是宝，不用麦收防火，没人去点麦秸。麦秸可以烧锅，更是牛的主要饲料，没了麦秸，牛可是要挨饿了。牛，可是一家人的主要财产。既可用它耕地拉车，每年还能下个牛犊子，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。

　　近十来年，联合收割机的普遍使用，再也不用听布谷鸟叫声起床去割麦了。在这麦收的季节里，我忽然想起了布谷鸟，今年连一声布谷鸟叫都没听道。难道是布谷鸟知道不再需要它了？还是布谷鸟记错了日期？

　　我宁愿相信是布谷鸟记错了时间，而错过这个相约的季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