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到古龙镇
再到古龙镇
文/王正人
第一次来古龙镇已经是20多年前的事了。当时是和几位文友拜访诗人大可。
古龙镇地处肇源县西北边陲,一条柏油马路从镇子中间穿过。两侧零散的几处卖农用工具的商户把铁锹、犁杖、锄头等摆在路的两侧,看上去是那么的“简约”,和繁华怎么也靠不上边。
在古龙镇下车需要步行十几里土路才能到达大可居住的得胜村。我们带着黄瓜、豆角、猪肉、豆油等食材手提肩扛一路奔袭。带这些食物不为别的,只是因为大可家生活拮据,怕给他家带来诸多不便。
当我们气喘吁吁来到大可家时被他家的生活现状所震惊,用一贫如洗感觉一点也不为过。大可家有三个孩子,都在镇上读小学,两间土房还算干净,屋内靠西墙有一个大板柜,大板柜上面悬挂着一面镜子,由于老旧不堪,上面隐约能看见三面红旗的图案,镜子两侧是长条型相框,里面有大可和孩子们的照片,也有大可妻子年轻时的靓照。大可妻子贤惠能干,操持着家里家外。用当地老百姓的话说,大可是一个“不务正业”的农民,整天沉浸在他的所谓诗歌创作之中,老百姓叫做“不顾家”。
和大可相识是在一次文学笔会上,他的一首《山村的梦》至今我还有所记忆:
“孩子们站在东方的地平线上,举起胖乎乎的小手,采摘一个湿漉漉的黎明,献给小村金色的童年……当夜风拂落星月的时候,蛙声息了,犬声停了,山村睡了,农家的梦甜了……”
大可家里有五亩旱田,由于当时正是春种季节,帮助大可种地也是我们去的目的之一。这样能为大可节约雇人种地的费用。五亩地的土质还算肥沃。我记大可把五亩地大部分都种植了玉米,但还是留出两垄播种了谷子,说是专门为我们几个文友种植的。并说古龙的小米如何好吃,说辽兴宗皇帝“春捺钵”时到此曾吃过,清朝乾隆皇帝更是指定古龙小米为朝廷贡米。大可还为我们讲述了各种版本有关古龙小米的传说,来说明古龙小米的历史文化。
我们当然不是种庄稼的行家里手,一切按照大可弟弟二贤的指示干,马耕人种,五亩地我们竟然播种了五天,个个累得长声短气,有的手上还磨出了血泡。但还是乐观地期盼着“春种一粒粟,秋收万颗子”场景。
离开大可家时我们还约好到秋收时再来收割的。但是由于一些原因没有如愿,我们种植的玉米、谷子长势怎样,收获如何也不得而知了。
这是流火的七月,也是稻谷最茂盛的季节,应文联之约再次来到古龙镇,我不禁为古龙镇的变迁所惊叹。道路两侧楼房林立,商贾云集,繁华程度不亚于县城的一个商业街。那条贯穿小镇的柏油路早已拓宽,除此之外还有了二道街、三道街。还新建了3800平方米的中心广场,广场上各种健身器材一应俱全。这说明古龙人从劳动创造型的农民正向健身休闲型转变。
古老的古龙镇,没有被祖国前进的列车落下,全镇人民紧跟改革开放的大潮迈上了小康之路。但是,古龙毕竟是边陲小镇,靠什么发展起来的呢?
在镇领导的带领下,我们一行20多人驱车来到了一处高地上,一条水泥路像灰色的蟒蛇在岗子上穿行,水泥路的一侧是万亩谷物,谷穗已经长有半臂长,有黄色的,有紫色的。同来调皮的诗人还来了一场小时候的“钻谷地”游戏,一人多高的谷子地诗人没走几步就见不到人影了。人们对谷子似乎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,个个拿出手机进行自拍、抢拍、互拍,最后还来个集体拍。
据介绍,古龙镇早在上个世纪末就对“古龙贡米”品牌进行了大力开发,建成了以“乾绪康”合作社为龙头万亩绿色小米生产基地,带动农民致富。古龙小米不但走进了普通百姓餐桌,还走进了各大超市,远销到全国各地。真真正正成为古龙镇的支柱型产业。
就在大家乐此不疲的拍照留念期间,我被一位个子不高,脸庞黝黑的当地人叫了过去。“你是王老师吧?还能认识我是谁吗?”他说。
“不敢认识了。”我说。
“我是大可的弟弟呀,我们一起种过地!”
“你是二贤吗?这么多年那还记得呀!大可还好吧?你怎么在这里呀?”我好奇地问。
“大可现在行了,都出两本个人诗集,种地那年他不再守着这片土地,走出去到处找工作,最后在北京法制报当了记者,退休后又被返聘回去了。几个孩子混的也不错,大姑娘在长春,二姑娘在延吉,小子在上海工作。都挺好,只是不常联系。”
原来不远处是二贤的谷子地,二贤说,这些年全靠这谷子了,当年谷子不值钱,现在真成了金谷子,借皇帝光,也借政府光了,没有政府老百姓明知道是好东西也不会种啊!过去不就是吗,守着金饭碗却没有饭吃。
二贤有着和大可一样的口才,但说的句句有道理。当年的二贤还是一个青涩的壮小伙子,干活也是愣头愣脑的,现在却真正成了种田的“行家里手”。他说过去不敢种也不会种谷子,谁家种点谷子打点小米那才叫一个金贵,得用来招待上等客人。过去是“四海无闲田,农夫犹饿死,”现在是“四海无闲田,农夫犹得闲”啊!
我向他打听那年种的谷子收获怎么样?他说收获不好,当时不懂得经营,谷子种到地里水就没跟上,再到古龙镇,到秋只打了几簸箕的小米。还都让大可送礼用了。现在才弄明白,古龙这地界不都是适合谷子生长,只有部分有黑油沙的岗地适合种植,种出来的谷子制成小米才是好吃,也才称得上是“贡米”。当年大可的地并不是岗地,所以打出来的小米也不那么好吃,说白了就不是正宗的“贡米”。
我似乎恍然大悟,原来古龙贡米还有这么多的讲究。怪不得市面上的小米有的香醇可口,有的却生硬创口呢?
二贤是古龙镇地地道道的农民,他就像和这个小镇一起成长起来的一颗谷子,满脸收获的色彩,印证了他的沧桑人生,也印证了古龙镇以及古龙贡米的厚重历史。
临别时,我特意在谷子地头为二贤照了一张像,照片上的二贤精气神十足,背后是大片即将成熟的青谷子。
镇政府特意为我们在食堂准备了午饭,主食就是小米饭,黄橙橙的小米饭散发着诱人的馨香,那馨香似乎从遥远的辽代皇帝头鱼宴上飘来的,又似乎是从清朝乾隆皇帝饭桌上端过来的,我们陶醉在了古龙贡米那缕缕香气之中。
王正人于2017年7月28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