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逝的岁月--童年(一)
文/芳草
早就想写一部回忆录,追思早逝的母亲,然而提起笔,欲写泪先下。点点滴滴洒在纸上……
“没有花香,没有树高,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……”。这首小草歌是我挂在嘴边,响在心里的挚爱。那年单位文娱会汇演时我指挥总工办几十名青年演唱了这首歌曲,受到好评。
的确,我自认为是一根小草,无声无息,跟随日月星辰,四季轮回,生生不息。
1942年深秋,我出生于山东龙口(原称黄县)海边的一个小山村。排行老四,小名儿叫嫚儿。稍懂点儿事时,听见别人讲命如何,我缠着妈问:妈,我的命好吗?妈说:好,你是九月生人,新粮食下来了,有粮吃就是好命。我又问妈:坐月子有鸡蛋吃吗?妈说:如果你是个男孩儿,你奶奶兴许会给个鸡蛋吃。我不再问了,我听说生了四个女儿的妈,不光不会有鸡蛋吃,还要忍受奶奶的冷嘲热讽和无端的责骂。那时的我不懂生男生女的事儿,所以无语安慰妈。如果妈活到如今,我一定告诉她,生不出男孩儿不怪你,男方决定生男生女。
我八岁那年妈生了弟弟,我记得是个热天,我正与婶子大娘在家门口乘凉。爹笑嘻嘻的从家里出来,婶子大娘急忙问:生了个啥?爹乐得合不拢嘴,说:是个带把儿的! 我想跑回家看,大人们拦着不让。
不让看我也是乐,乐自己有了弟弟。妈没奶给弟弟吃,每天叫我去小铺买一角钱饼干(11块),妈来喂弟弟,一直到弟弟能吃饭。
有了弟弟,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,脸上总是挂着笑,弟弟软乎乎的时候,妈不让我抱,怕摔了呗。等他硬朗起来,就让我抱着,抱的时间长了,好累,不想抱了,偷偷放到床上。弟弟一哭妈就喊我,我捞不着跑出去玩了。
一年以后我就上学了,这是我期盼了一年多的事了。一年前,爹领着我去离家不远的普及小学校报名。我站在爹身旁,爹说:老师,你看这孩子长这么高,能上学了吧?低头写字的女老师抬头看看我,说:个子不矮,看看户口吧。一看户口说:不够年龄,明年来罢。我难过死了,哭着回的家。妈说:晚上一年也好,帮我看弟弟吧。就这样,我是八周岁才上的学。
那时候,哈尔滨是上下午两部制上课。半天上课,半天在家或学习小组做作业。我基本是在家抽空儿学习,我的活儿很多,又要看弟弟,又要帮爹干活,还要去挖野菜。
爹那会儿是自由职业,沿街找活儿,每天扛着粉刷房屋用的长杆儿刷子,站在路边,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。爹干活,流逝的岁月--童年(一),我打零杂。雇爹刷房子的多半是有钱人家。比如俄罗斯人,那会儿人们都叫他们“老毛子,小毛子”。有钱人讲究,看爹穿的整洁都喜欢雇他。但是刷房子这活儿工钱很少,活儿也不多。干一次只够买三两天的口粮。
爹看刷房子养活不了全家人,干什么呢?又换了几种小生意,都不能维持生计。过了不久,爹改行倒腾木材。先到木材市场进货,用手推车拉回家,我家住的是个大杂院,院里住着很多户人家,几乎都是关里人。房东也是河北一带闯关东来的。
爹把拉回来的木头堆在我家门外,从中挑出较大的板子和较粗较长的木条,这些加工以后可以卖高价,其余不成材的当作劈柴卖(当地叫柈子)。板材或方木必须经过加工才能出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