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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世浮生,心若楼兰

作者:小梦 来源: 网络 时间: 2024-07-26 阅读:

  “秋悬若枯荣,春意早发生。冬临千山雪,夏始蝉闲鸣。”

  叶子落了,来年还会长出。无用谁裁剪,春焕柳成荫。可岁月,如春江水,一去便无复返。那年、那月所有美好与不美好,已风化尘蚀,剩下那么点零零碎碎,被刻在了几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,卷曲着单薄的那样有气无力。时光如流,涓涓不息,可人生?不过似天边飘散的一缕白云,沧海一粟罢了。

  青春已经和自己毫无瓜葛,留下的那抹眷恋,如秋天里的风,清爽到颓废,将满人间的绿,抚触到凄然、伤悲。红衰翠减,金黄散开,萧瑟的美,美不胜收,仿佛是所有草木轮回里,最耀眼的时刻。

  飞雁南迁,夕阳低垂,海面上波光嶙峋,帆船斑点,虽比不了江南浩渺烟雨幻如仙境,却同样摄人心扉,陶醉其中。秋风掠过岁月枝头,波澜不惊。那个曾经的少年已满面风尘,沦为人夫,人父。望着小家伙小小可爱模样,唏嘘感慨,难掩往事随风,盈盈索索牵绊心头。母亲总喜欢对着小家伙念叨:你爸爸和你一般大的时候,已经会烧柴火给在田里干活的爷爷、奶奶煮饭,你看看你,还光着小屁屁,让奶奶喂饭。儿子是这样说的:奶奶,我还小,我就要奶奶喂我吃。我有时候也开玩笑地说:那妗子要不要呢?不,我就(舅)要!说到这儿,小家伙嘟起的小嘴儿都能栓个油瓶。

  小时候家里穷,父母全靠种地维持生计。老家地处偏远,土地贫瘠,村子里九十年代初才通上电,依稀记得自己在柴油灯下写作业吃饭的情景。幼儿园是什么东东?没上过。只读了半年学前班的自己,直接开挂小学模式,调皮的班主任,比大学教授还厉害,语、数全能,且数月不来上课,上一次课则是连讲好几十页,即使这般,往往一本书没交完就,便该期末考试啦。学校院子里三间瓦房,加几眼砖窑洞。窑洞是老师办公室兼宿舍,床头前支张木桌,连椅子都省了。学前班、一、二年级一个教室;三、五年级一个教室;四、六年级一个教室。为啥那时候会跳级?主要原因是复式教育质量好!

  夏天,一群小伙伴,谁还穿袜子,一双布鞋年久失修,鞋后跟磨出破洞,鞋帮因脚长鞋短,早已被大脚趾和二脚趾一对兄弟,攻出两破洞。前、后通透,上、下透气,偶尔被枣刺扎一下那根不是事儿,抬脚拔掉,往伤口上抹点唾沫便了。至于破伤风,那玩意儿从来就没打过,所以不操心假不假疫苗这个事儿。女生下课后,踢踢沙包跳跳绳儿,男生则不是饰哪吒就是扮展昭、雷震子,满院子跑,对着院子里的土台台上窜下跳,修炼他们所谓的“轻功”。放学后满村两台14英寸黑白电视机,来、回串着看,就连广告也是那样有趣。电视一开,小孩子嘴里和电视里的广告能够同步译词儿,像看电影似的底下一片哗然,议论切切:你看看,谁家乃娃,好脑子呀。即使夜已深沉不舍得散开,即便快出人家的院子了也要回头瞅一眼电视。那份不舍比当下看见名牌手机,名牌包包厉害多了。停电更是三天两头的事儿。光着屁股趴在光席炕上,顶着一盏柴油灯写练习,那会上学时在校写的叫作业,晚上回家老师布置完成第二天上交的叫练习,小眼圈和鼻孔往往被熏的通黑、通黑的。可能有人会说:切,净瞎说!我只听过煤油灯哪里来的柴油灯。对不起,是因为你没穷到那份上,就柴油,都是用旧酒瓶从村里的大拖拉机油箱里,用胶皮管抽出来的,抽油人往往被美美地呛一嘴油。

  秋天,满山的柿子红彤彤一片,夹杂在如枫叶一般绯红的叶子中间,层层叠叠,像挂满了的小灯笼。地畔上迎风奔跑的少年,手握缠了薄塑料纸的木棍当旗子,成群结队,玩着打鬼子的游戏,右手岔开“八”字形儿,做手枪状,眯着眼瞄准,嘴里还自带配音儿:“piu、piu、piu(皮优)”。玩累了,一群小伙伴跳过墹畔跑上地头,刨几枚红薯,掰几棒玉米。逢被庄稼人逮到(这里指看见的意思)喊撵时,将战利品抱在怀里一路奔跑,年少身轻,一个个从高高的墹畔,或高耸的土墙上像电影里的侠客,一个接一个纵身飞下,新耕作的松软黄土地跳下来也不会摔疼,落地后往前一个翻滚儿,不大会儿,一群孩子一溜烟跑的没了踪影。留下几句叫骂声,随风渐远。不过现在回忆起来再让从那么高的地畔一跃而下,怕是已没了那个胆量。一群孩子跑到南沟的小河边,洗净红薯上的泥土,捡拾点柴火,用泥巴、薄石片糊个火炉,将带皮玉米放在石板上烤,将红薯放在炭火灰里面捂。当然,点火的火柴都是从家里偷出来的。

  那种美味,怎么讲?或许也只有在那个年代的童年才会有吧。

  冬天的阳光,懒洋洋洒向在那片土地。光秃秃的小山,绵延不绝,枯黄了的柴草已将山坡染成了灰色。在蓝的像被浆洗过的天空下远远望去,那简直就是一幅天然生成的水墨被嵌在了天边。说起冬天的烤馒头,那滋味儿,别提多诱人,馒头皮儿被烤的焦黄、酥脆,夹点咸菜和点油泼辣子,哎呀,简直聊咋咧!从家里揣上半块馒头,一群小伙伴找个地畔角旮旯生堆柴火,围一圈,跳动的火苗漾在一群少年脸上,红彤彤的像熟透了的苹果。个个瞪大眼珠子盯自己那半块馒头,生怕它长翅膀飞了(liao)。馒头皮慢慢变黄的过程,眯着的小眼,藏掖口水的微笑,如那火焰一样美丽。那个腊月的早晨,为了吃烤馒头,我们结果把叫军的男孩,他家门前那摞柴给点着了,那可是他爷爷整整砍了一个冬天的好柴火。冲天的火光,干柴被烧得噼里啪啦炸响,火星飞溅在他的棉衣上,棉袄不住冒烟儿,最机灵的一位告诉我们赶快掏出“小水枪”,一起向军的棉袄冒烟处扫射。事后我们都不敢回家,缩着脑袋爬在尧背顶上往下看:这会儿大人们正忙着灭火,挑着担子和水桶不住地往柴摞上浇水、撒土。天抹黑溜回家也终未躲过那顿布鞋底子蘸凉水。

  陕北的春天,半世浮生,心若楼兰,正如路遥先生描述的那般光景,春寒依旧有些许清冷,残雪斑斑,向阳的地方已有小草冒出新芽儿。那个初春早晨,我的同桌她去了一个那会儿认为很遥远的地方读书(县城)。送她走后,我在回来的路上,手里握着她小小的一寸黑白照片,蒙蒙细雨我放声大唱:“你在他乡还好吗?可有泪水打湿双眼,手中握着你的照片,我真的感到你很遥远……”那青涩的味道或许就是青春新发的嫩芽。

  中学时代的我们,《古惑仔》系列影片将青春烈焰点燃,一发不可收拾。浩南哥、山鸡成了偶像。男生开始留长发,染黄毛,省一个月的饭票钱买条牛仔裤,膝盖上搞几个破洞,当时那感觉,特别赞。至于什么是江湖?管他呢!啥叫哥们义气?啥叫兄弟情?两块五买瓶半斤装二锅头,往土里插三支过滤嘴香烟,跪倒便拜。午后乡镇街头,一群青年手持钢棍、砍刀。腰里别个单放机,单放机里撕心裂肺地怒吼《古惑仔》主题曲《友情岁月》和《刀光剑影》,一边走一边不住往后摔自己头上那几捋长毛,从街西头往街东头没有目的地游走。开始酗酒、抽烟、打群架,我们变成了问题学生,甚至连老师看见也畏惧三分。教导处教育我们,戒烟、理发,我们爱搭儿不理。后来山鸡学人家收保护费,从街东头砍到街西头,打伤了人,被派出所铐走。看着警察叔叔手里明晃晃的手铐,我们没有了勇气杀将进去救山鸡。面对警察手里的真家伙,渐渐醒悟,慢慢明白,真正的江湖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个样子,因为这个社会上有个叫法律的东西。古惑仔之风刮过没多久,便是中考,泛着泪光剪掉自己的长发,所有人像霜打了的茄子,变的安静、沉默。

  青春到底该是什么样子?或许青春就是青春该有的样子,不喜亦不忧。回头想想来时的路,青春还是那个青春,岁月还是那个岁月,只是自己变了模样。清晨,跑完步回来妻、儿还睡梦中。那一刻,那份静谧的满足,或许就是青春开出的花。

  日出陪着儿子一起出门,夕阳西沉陪着儿子一同归家。我上班路上有他作陪,他上学路上有我做伴。每天在途中我们嘻嘻哈哈,他总有十万个为什么,我总为他的十万个为什么找借口,车窗外的一缕清风,一片落叶都是生活最纯粹的精彩。

  文/马李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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