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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臻大叔

作者:小梦 来源: 网络 时间: 2024-07-27 阅读:

  梅臻大叔是我们屋场里人,在我们下荷塘,人们喜欢把玩名堂的人叫做法官师傅,或者简称“法官师”“法官”,梅臻大叔就是个典型的法官师傅。

  我认识梅臻大叔的时候,他刚刚结婚,而我就是个上十岁的孩子。那时候,出集体工,我基本上看不见他在队上做事,能看见他的时候,就只能是在他家住宅的早晚时间了。

  梅臻大叔长得高高大大,脸上总挂着笑意。他不到队上做工,能去做什么呢?我想不明白,又不能去问他,你要是去问他,他肯定会说,小孩子家家的,管大人事做么?

  那时候,梅臻大叔就住在正堂屋东边下首两个破屋子里,那两个破屋子还是土改时从地主手里夺来的胜利果实,那个地主也太搞笑了,现在农民家的猪圈都比他家房子好,他竟然还挂了那个金字招牌。我当年看见的梅臻大叔家房子,就是从正堂屋走进去有一个仄仄小堂屋,边上有两个小小的破房子。

  刚结婚的梅臻大叔把一个新媳妇撂在家里荒着,他那媳妇年方二十,新的犁铧在她身上耕耘过后,她身上的土壤就开始蓬松起来,天天嚷着要主人给她浇水施肥,无奈这个梅臻法官师傅对老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有时候甚至十天半月不在家,就让他老婆的青春土地在那里撂荒。

  梅臻老婆就在心里对老公说,好吧,你不来耕耘,我就找人来替你耕耘吧!于是,这女子就把眼光瞄准了当时在夜校教书的秀蔓老师。这个秀蔓老师才从高级中学毕业回来不久,也是十八九岁的样子,他那时是我们屋场里最大的知识分子,青年人唯其马首是瞻。

  梅臻老婆瞄准秀蔓老师,她想方设法去贴近他,晚饭碗一放,就早早来到夜校,抢在最前面一排的中间位置坐好,这里隔秀蔓老师最近,几乎可以闻到秀蔓老师鼻孔里呼出来的气息。她一双眼睛火辣辣地望着讲课的秀蔓老师,就是不看书,也不看黑板。一到下课,就用言语去挑逗秀蔓老师。有时候说“秀蔓老师,你一个人睡觉怕吗,我一个人睡觉好怕啊,要是有个伴就好了”,有时候说“秀蔓老师,你哪个地方怕羞啊,让我挠挠就知道了”。

  秀蔓老师想归想,他却是个腼腆的人,梅臻女人一挑逗,他老是面红耳赤,说话也结结巴巴,肚子的知识无法应对这个开放式的少妇。梅臻女人见秀蔓老师并不严厉谴责她的轻佻时,就判断这个秀蔓老师不是不愿意,只是怕羞,于是,她就采取了公开的措施。

  梅臻女人的措施是最直白的,她在夜校散学后,就直接拉着秀蔓老师往家里拖,众目睽睽之下,秀蔓老师当然怕羞怕丑,几次都挣脱了梅臻女人的拖拽,直到第三个晚上,梅臻女人才成功。这晚上一散学,她就叫来几个姑娘,叫她们帮忙在后面推着秀蔓老师。就这样,梅臻女人在前面拉拽,几个姑娘在后面推搡,大家一起合力,将秀蔓老师弄到了梅臻大叔夫妻的婚床上。

  梅臻女人大功告成,那天晚上,她就把秀蔓老师留宿了一夜。那时候,屋场里还很保守,即使有人偷情,也是在地下偷偷摸摸进行的,梅臻女人的大胆算是给人们开了眼界,她的偷情是公开的,也是肆无忌惮的,而且,她根本就没想到要对自己的男人避讳。

  后来,梅臻大叔回家了,就有好事者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梅臻大叔。梅臻大叔听后,就笑着说,我知道了,我老婆对我说过,我不回家她就要如何如何,我就说,你想如何就如何,拔了萝卜不是还有个眼嘛,我又不失什么。投诉的人讨了个没趣,只好自己走开了。

  这时候,我还是不知道这个梅臻大叔是做么事的,直到有一天,我们学校里出了一件大事,我才对这个梅臻大叔有一点感性的认识。

  那时候,我在青藜小学读书,每逢下课,学校里的学生就疯了一样满世界追打,捉迷藏的人,还把自己藏到了后园竹林子里。一个叫秀全的男孩子这天一进竹林子里就踩到了一颗炸弹,把他的脚炸掉了一大块肉,我们当时看见他的时候,只见他的脚血淋淋的。

  秀全踩响这颗炸弹的时候,竹林子里发出一声巨响,所有的学生都听到了这声音,不管玩什么游戏的都停止了玩耍,跑去看稀物,谁知看到的是秀全扶着竹子站在那里哭着,一只好脚蹬地,一只伤脚离地吊着,大家纷纷议论,都说这炸弹是梅臻大叔做的,他放在竹园子里就是为了炸野兽,而且,还说他在竹园子里放了好多只捕兽的铁齿夹。有大学生一声哦吙,就有一群人跟着去竹园里找铁齿夹,果然就找出来了几只。那东西果然厉害,一只铁齿夹,要有很大的力气才踩得开,只要有动物经过了它的弹夹,那两片铁甲齿就会关闭起来将动物牢牢地夹住,再厉害也逃不脱的,就是人,若是不小心踩住了它,也是会被夹住的。

  这样的事要是放在今天那就不得了,可是,在五十年前,那就不是事了。大家都知道,这炸弹是梅臻大叔做的,也是他投放的,而且还炸伤了学生。大家知道,这捕兽夹也是梅臻大叔放的,它随时都会威胁学生的人身安全。就是没人去知会梅臻大叔,叫他注意安全,不要在学校周围投放。梅臻大叔也知道自己的炸弹炸伤了学生,不要说他会受到处罚,不要说他去上门赔礼道歉,甚至,他连问候都懒得去问候一声,依然我行我素,依然在学校后面的竹园里投放炸弹,安放捕兽夹。

  我终于知道了,梅臻大叔就是个自学成才的猎人。

  自从他知道老婆和秀蔓老师那幕戏以后,梅臻大叔口里说着拔了萝卜不是还有个眼,实际上他还是改变自己的起居生活习惯,还是尽量回到家里来住,悉心地耕耘着老婆那块青春田园。

  夏天的晚上,一屋场人在大地坪乘凉,一群年轻人围着梅臻,叫他传授耕耘老婆的秘籍。我们这群小伢子在外围蹦蹦跳跳吵闹,只听得梅臻大叔笑眯眯地说,这经验呀,是自己摸索出来的,别人说的不算数。我就是这样的,犁一个圈歇一下,犁一个圈再歇一下,让犁头在泥土里发颤,犁头才会插得更深。有人问梅臻大叔一晚上可以做几次,梅臻大叔就说,这没准数啊,有时是连续二次,有时一个晚上不知道几次,总之,只要犁头有劲,你就可以一直耕耘下去。

  这样的晕话,我们当时是听不懂的,直到很久以后,自己结婚了,有了自己要耕耘的田园,才有直接的体会。

  梅臻大叔这样勤奋地耕耘老婆这块土地,秀蔓老师后来自然就不必去代劳了,只好犁耙高挂,或者另寻处女地去开发。梅臻大叔的辛勤耕耘自然也有丰厚的报酬,他老婆在二十年内一口气给他生了八个女儿,生到第四个女儿的时候,梅臻大叔就不知道要给女儿取什么名字好了,干脆就以顺序叫做四衣,再后面的就叫五衣、六衣、七衣、八衣。

  生八个子女在过去社会稀松平常,在当今社会可是一个奇迹。一是计划生育不准多生啊,二是生多了拿什么养活他们?梅臻夫妻之所以这样不厌其烦地生下去,完全是为了想得到一个男娃,等到梅臻女人生第九胎的时候,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娃,但是,这男娃还在梅臻女人肚子里的时候,就已经死了。

  这真是奇了怪了,生女娃的时候,顺风顺水,即使去茅室里屙尿生在粪池里,捞上来还是活蹦乱跳的,一轮到生男娃,竟然就胎死腹中了,这是不是女娃命贱好养的道理?

  家庭成员一增多后,负担就重起来,梅臻大叔就改变的自己的身份,他不再是个专业的猎人了。他做专业猎人的时候,是要向队里上交金币的。这时候,他回来做了一名出工的社员,梅臻大叔,就不用向队里交金币了。梅臻大叔变成了一个业余猎人,主要在夜间和雨天狩猎。

  每天晚饭后,梅臻大叔总是扛着一把自制的猎枪出发了,有时候走十几里地,有时候走几十里地,黄鼠狼、野鸡、兔子、斑鸠、蛇等等动物,都是他捕猎的对象。手气好的话,两三小时后就回家了,手气不好的话,他在外面乱蹿一夜,早上回来,还是扛着一把空猎枪,一无所获,这时候,你要仔细看他的脸,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:辛苦。

  有天晚上,梅臻大叔扛着一支猎枪去南山狩猎,走过了一只山包,他就看见山坡中的几株杉树下,有两团白色的东西在晃动,他看不见那东西,估计那是两只野山羊,便不前进了,怕惊跑了它们。梅臻大叔趴在地上,将猎枪瞄准了那两团白东西,“吧”的一枪打过去,只听得“唉哟”一声叫了起来,他想,这不好了,这不是什么野山羊,这是两个人了。

  梅臻大叔走了过去,就看见了屋场里的秀山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妹子在一起,不用说,他们是在偷吃野食,那两团白东西原来是他们的屁股。秀山说,你这个梅臻要死啊,打野猪就打野猪,怎么打到我屁股上了?梅臻大叔说,我还以为是两只野山羊在缠绵呢,没想到是两个人,得罪得罪。秀山说,我不要你道歉,只要你赔钱,你看,你把我屁股打出了一道沟一个洞,血糊糊的。那女的说,你只打出了一个洞还好点啊 ,我那里打出了两个洞,要赔就多赔点。

  梅臻大叔说,好啊,你们要我赔多少钱?秀山说,一个人五千,两个人一万元。那女的说,我五千少了,你五千元,我就要一万元,合起来是一万五千元。梅臻大叔就笑了,他笑的合不拢嘴,秀山问他笑什么,他说,我真高兴啊,你老婆老是要我看着你,今晚上我终于看见你了,我这就回去,把要赔的钱送到你老婆手里。秀山说,好了好了,不要你赔钱了,我们自己的洞口自己补上,你也不要到外面讲今晚上的见闻,我们互不亏欠,好不好?

  梅臻大叔就笑着走了,回来后讲给自己老婆听,他老婆听后就发感慨说,如今的人比我那时候还要开放啊,我那时候是在灯光下拽人,他们这时候是月亮照着他拽人,还把白屁股对着满天的星星,又不怕得罪天里爹爹。

  如果是在雨天不好狩猎,就可以看见梅臻大叔肩了一把团鱼叉,背着一个鱼篓子,穿一身雨衣雨裤出发。我们这里多的是山塘堰坝河湖港汊,多的是水域。梅臻大叔就用团鱼叉在水里叉团鱼乌龟,这件事看起来很简单,别人却是学不像,梅臻大叔能叉到团鱼乌龟,别人就只能空手而归。

  后来集体解散,土地又分到户了,国家开始松绑,丧葬风俗便开始在农村兴盛起来,可以大肆请客大摆宴席了,也可以大讲排场了。无论哪里只要死了人,就有后家玩龙举鹤。后家人把丧礼钱集起来买好龙鹤一类祭物后,剩下的钱全部买了炮竹,还要租用十三把火铳,一火铳打出去,响声震天,犹如霹雳。梅臻适时转变,开始制作土铳和土火药出租,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利润是多少,我只知道梅臻大叔做的风生水起,财利滚滚。

  有一次,杨家人做后家,他们在梅臻大叔那里租用了十三把土火铳,离丧家还有三里地,后家就把火铳打得震天价响,土火药出膛以后,在空中开花,然后就有一粒珠子从空中射向后家送葬的队伍,击中了一位女老师的眼睛,当时就打爆了她一只眼,只见她手捧着痛眼滚倒在地,厉声地尖叫着,送葬的队伍只好停下来,围着她看,又不知她伤得多重,送到医院才知道,这个女老师的一只眼睛算是报销了。后来,这个女老师把病眼挖掉,安了一只假眼,一天到晚戴着一副有色眼镜。

  这件事情把梅臻大叔吓了个半死,倘若是伤者报案,他是要吃官司的,是要吃牢饭的,还要赔钱给人家。他停止了制作土火药,也停止了对外租用土火铳,再有人做后家,人们就不用土火铳了,开始使用一个个的大炮,或者是一箱箱的冲天炮。其实,只要是燃放炮竹,危险就无处不在。令梅臻大叔欣喜的是,伤者既没有报案,也没来找他索赔,让他躲过了一劫。

  八十年代,农村开始普及自行车,梅臻大叔也有一辆自行车,只是他的自行车与众不同,他在三角叉上安放了一坨铁疙瘩,不知道里面是存放的汽油还是充的电,总之,别人要用脚踏自行车,他却是借用动力踏自行车前行。

  梅臻大叔的八个女儿一个个在长大,又一个个嫁出去了,最后,他们夫妻二人从最热闹的一家回归到当年刚结婚时的二人世界。这时候,秀蔓老师也早就病死了,烂做了泥土,梅臻女人也早就忘记他们的故事了,屋场里人大多也不记得那有趣的一幕了。又过了几年,梅臻女人也死了,梅臻大叔将自己女人埋葬之后,自己也垂垂老矣,无论白天还是黑夜,屋里再没一个人和他说话了,他成了一个活死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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