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已经失去的童年
“等待着下课、等待着放学、等待游戏的童年”。——-“总是要等到考试后,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”——-
这是罗大佑的《童年》,他老人家五十年代生于台湾 ,在委员长管理台湾的头几年能有如此浪漫的童年,可比我这新中国的70后好彩多了。对于生于十年动乱初期的人来说,打记事起,除了吃不饱,还有就是恐惧。不管你家是国家干部、工人阶级、普通老百姓,随时都会有红卫兵上门抄家。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熬过。
童年最初的记忆,是姐姐背着我到村里的稻场开会,见母亲站在会场中央低着头,我家前院的涂老大对母亲指指点点。我要挣扎着下来去拉母亲,姐姐死活不叫我下来。稍大一点才知道涂老大是我们村的造反派头头,我母亲娘家成分是地主,而我们家是现行反革命。这事儿得从我大哥说起,大哥当时在襄樊上师专,也就是现在的襄樊大学。可能是吃树叶啃树皮不耐烦了,在学校搞了个组织叫协命党,东窗事发后被打成现行反革命,从此家境一落千丈,父亲从乡政府领导岗位下放回家,以前的小门小户也敢到我们家门前找茬,可以说我的童年是在恐惧中度过,面对童年的小伙伴儿,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。
到八岁的时候,我才开始上小学。沉默寡言的我,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。暑假应该是我们最快乐的童年时光,小伙伴们都到村里认领小牛,每天放牛挣工分。我记得是每天6分,放一个暑假。我们村里的小伙伴十几个,每天都把牛群圈在河提两岸,然后分工:有人看牛,有人在河里抓鱼,有人捡柴生火煮鱼吃,也就是在河堤淘一个窝,把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大铁碗架起来,煮一碗水,有从家里带出来的盐、油和辣椒,把小河鱼洗干净丢碗里煮熟,其实还没熟我们就开始抢了。那滋味,现在吃山珍海味也比不上。毕竟那时候只有棉籽油和芝麻油,还没有花生油,更别奢望地沟油了。
好不容易熬到小学毕业, 我以优异成绩考入镇重点初中。当时小平重出江湖,拨乱反正,结束了十年动乱。我也结束了自己梦魇般的童年。期间我们家曾被一墙之隔的汪家欺负,把家里的家什打得稀巴烂。我们全家6口在姐姐家躲难两个多月,现在想起来还后怕。当时我和五弟先去了姐姐家,打砸时三哥跑到田沟里躲起来才幸免于难。童年的磨难造就了我们小兄弟三人不同的性格,致已经失去的童年,三哥长大后脾气暴躁,喜欢争强斗狠,在八九十年代我们当地提起三哥的名字,无不谈虎色变;我自己除了搞好学习,性格孤傲,长期沉默寡言,对童年经历的人和事从未释怀;五弟长大后对任何人都心存戒心,到现在事业小成了都不跟村里的任何人交往。
曾经失去的童年,固然有它特定的历史因素,到了不惑之年,也就释怀了。唯一愧对的还是父母亲。父亲才高八斗,年轻时是我们当地出名的大会计,父亲打算盘的速度我按计算器都跟不上。母亲在动乱年代历经艰辛把我们拉扯大,到该享福的时候却走了。我更深深体会到了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千古惆怅!
曾经失去的童年已经逝去,忘记该忘记的,珍惜该珍惜的,尤其是懂得珍惜当下。